◎不老巫师还会有一章番外,感谢看到这篇的你一直的陪伴和支持
“萨贝达——快点起床了。”一道声音劈开梦境传入奈布耳朵里,声音的主人暗自疑惑着是不是十只公鸡一起打鸣也叫不醒这尊睡神。
奈布实在是不满这道声音扰人清梦,翻过身把被子蒙在自己头上,嘴里嘟囔着:“让我再睡一会。谁啊,别吵了……”
那人直接一把把奈布从被窝里捞出来:“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威廉哥哥!赶紧给我起床了,不然等会你连早饭都吃不到了啊。”威廉停顿片刻,而后语调上扬,“是吧,大寿星?”
“哦,原来是威廉弟弟。”奈布胡乱应了威廉的玩笑,又疑惑道,“今天是我生日吗?”
威廉很惊讶:“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啊,你要满一千五百岁了!”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你睡傻了?”
“可是伊莱不是说我……”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值得庆祝啊,你可是打破了伊莱的预言,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威廉笑嘻嘻地推着他去洗漱。
奈布道:“万一……”
“奉玛尔塔之命,今天不允许你说任何丧气话,我们负责监督以及保护你。”威廉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奈布要说什么,立刻祭出大姐大的威严,成功让奈布把话又咽回去。
“保护”这个词在奈布的心里扎根发芽,涌起一股暖流牵带起他的嘴角:“那就让我享受一下被保护的感觉吧,各位私人保镖要多少工资啊?”
“哼哼,贵得很呢,把你今天的时间都交付于我们吧——这是友情价。”威廉倚在卫生间门旁,“大家在黛儿那里等你,我也先去了。”奈布应了一声。威廉完成了叫醒他的任务,转身欲走,无意间看见奈布床上放了两个枕头,有些纳闷。但他没多细想,循着香味奔向艾米丽的松饼去了。
奈布没让他们再等太久,众人伴着新鲜出炉的松饼讨论晚上的生日宴该怎么过。几位精于厨艺的族人都要做自己的拿手菜,跃跃欲试的艾玛被艾米丽微笑回绝了,表示她最多打打下手;裘克和威廉打算做个生日蛋糕,前者还要拿出自己埋下的好酒;瑟维这对搭档自然是要表演一番。
一切都如计划的那样热闹,没有任何扫兴的意外。只是宴会过后如伊莱和艾米丽都有几分醉意,因此两层大蛋糕被推出来的时候不知道谁先扔出的第一块蛋糕,没人制止下酿成一场大战,于是有一层半的蛋糕魂归大地。
寿星萨贝达自然是主要攻击目标,玛尔塔则是主力军,威廉、裘克、艾玛、克利切积极响应玛尔塔的号召。魔力与蛋糕一起飞舞,热闹程度自是不必说了。
玩累了便各自归家,伊莱叫住了奈布。他应声回头,眼神迷迷瞪瞪的,还有未散的酒意,唇边是开怀的弧度。
时机到了,伊莱将秘密说出:“奈布,快回到你曾经居住过的森林,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被酒酿起的热意霎时散个干净,没有过多地去考虑真假,奈布催动魔力画出一个传送阵,其间手抖而差点画错两三次。他冲进阵里又回身问伊莱:“伊莱,有没有具体方位!”
“有引路人,你一定能找到他的。”
他距离上次踏足这片森林已有百年光阴,雾气好像更浓郁了。夏末的萤火虫前来迎接,奈布跟随这打着灯笼的小小引路人拨开迷雾,来到本应废弃荒芜的小屋。
一道瘦长的身影等在门口,有些虚淡,像揉进了雾里。
奈布跑过去,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更明显,但鎏金色的眸子带着清晰的笑意。他撞进对方张开的怀里,用力环住那实体,得了一句半真半假含笑的抱怨。
他找到谜底了:“杰克。”
杰克的心情很愉悦:“生日快乐,奈布。”
奈布又多叫了几遍,杰克都应了,又问道:“怎么,我的名字太拗口了,要多念几遍么?”
“我可有百余年没喊过你了,得补回来。”
“恐怕没有机会了。”这话像是开玩笑,奈布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抬头要看清杰克的表情,却发现他愈发模糊不辨了。
“你也发现了,对吗?我要被召回祂的遗址花园了,不过还能陪你一个晚上,今夜过生日的人为大。”杰克笑意盈盈。
“‘没想到祂还给了我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我是应该这么说吗?”奈布开了一个玩笑,“你会在遗址等我的吧。”
“我几曾失约过?”
他们不语,只是笑了。
小屋里已经被整理收拾干净。奈布倒在床上,想到他和小杰克以前就一起睡在这张床。杰克躺在他旁边,本来还挺宽敞的空间就紧缩了。
冷白色的月光洒在杰克稀薄的身形上,好像他下一刻就会消失。两人的手相握,呼吸交叠,是否真正入眠便只有自己知晓。
第二日清晨,与奈布同眠的人已经不见,他手中只留下一朵剔去尖刺的玫瑰。
雾已散了,他回了族地,告诉他们事情始末,同时自己将要去神的遗址。
“你还会回来吗?”这是他们心中共同的问题,但谁也没说出口,只是笑着祝福他,让他不要有了伴侣就忘了朋友,记得偶尔用传信鸟来信。
奈布去精灵族拜访垂暮的老多布森,请他再讲一遍神和祂的玫瑰园的故事。老人睁开不复清明的眼睛,看见他腰间别着的一朵玫瑰,道:“一直往东方走,沿着太阳升起的地方。你拥有遗址的邀请函,孩子,它会保护你的。”
萨贝达启程了,他带的东西并不多。他的朋友们为他送别,直要走到族地边界还没有停步。奈布忍不住笑:“不用送了,你们这是要和我一起走啊。我会给你们写信的。”
“再见,奈布!”大家就此止步,艾玛大声同他告别,那个背影只是挥挥手便渐行渐远。因为没有把握,所以他不说再见。
等看不见了,玛格丽莎才脱口而出一句叹息:“他还会回来吗?”
奈布没有失约,他三四天就会飞来一条讯息,多是讲东方小镇的风土人情或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过了一片沙漠,太阳照耀下真像是落了满地黄金。大漠景象很壮观,我觉得你们肯定也会喜欢,但是昼夜温差实在是让人难受,况且看多了还是有些单调。
今年的麦子成熟了吗?我在金沙中遥想金波麦浪。”
“小镇里的人家知道我自己走出沙漠后都很惊讶,我现在风尘仆仆的样子可像极了难民,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都被吓了一跳。这里的人都很热情,他们的烤饼特别好吃,附食谱。”
“有人结婚了,我接到了新娘抛的花球,他们说这代表着我会收获幸福。凯妮特的传承仪式很隆重吧,她终于也是一个可靠的姑娘了,我相信她能当一位好族长的。”
“人烟逐渐稀少,看来我离遗址近了。”
这是最后一条消息,此后再也没有消息传来。永恒族人便只能认为他是一切安好,没有什么特殊情况需要赘述。
年轻的神失手遗落了自己的宝物,便下到凡间寻找。那颗宝石落在野玫瑰丛里蕴养出灵气,神一时新奇便留在这里,用自己的血液培养出了一片永生玫瑰,这片土地因此神威永存。
奈布踏入神迹,自身阅历的增加和邀请函的保护让他轻松不少,但荆棘茂密树藤缠绕,自然环境有时是神迹忠心的护卫,他免不了一些剐蹭。越往里走威压越重,背负的压力欲折他的脊骨,呼吸开始变成一种奢求。有段时间窒息感让他眼前一片昏黑,无力支撑自己沉重的身体,随后威压减轻,像是施舍般供他喘息的机会。
该说什么,神的心眼实在是太小了。不老的孩子忍不住笑,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毕竟祂也只能以此宣泄怒火。等视野清晰以后奈布继续往前,手忍不住抚上玫瑰花瓣。
“你尽管用各种手段折磨玩弄我——你看不起的卑微生命吧,尊敬的神明大人,但我可不能让他失望啊。”
草木渐渐稀疏,待拨开最后一片丛木,豁然开朗是无垠浅绿的草原,孤立着一座木屋,燃着热烈烂漫的红玫瑰。
他牵起嘴角,剧烈地咳嗽两声,随后轻叹道:“杰克。”
今早起来艾玛就期待着有谁能喊一句“奈布来信了!”,可惜她只能空等半日。过了一月有余,麦田已经翻成他们喜爱的金黄色,她不禁想到奈布信中的大漠。
艾米丽本来在翻阅典籍,似有所感放下了手中的书。艾玛慌忙撞进来找她要纸笔,在纸上不停写下“Jack”“Naib”,凌乱无章,像纠缠在一起的玫瑰藤。
“艾玛,冷静一点。”她将爱人揽进自己怀里,轻拍她颤抖的脊背,希望能安抚她的情绪。
“艾米丽,我还记着他们,可是我要把他们忘了,我不想把他们忘了……”她语无伦次地说着,紧抓着那张纸,脸上满是泪痕。
族内泛着沉重与茫然无措,众人互相确认自己的记忆仍然完好,两人的存在暂时没有被抹消。
两人的情况都不如何——神整治奈布自然没有手下留情,而杰克的身体正被宝石覆盖,已经要蔓延到胸口,而他的身体内部也相应地被侵蚀。他原本是与神的宝石融合的玫瑰,神采用这种方法剥夺他的肉身和灵智明显是为了惩罚而不要办事效率。
他抬手为奈布分下威压,因为双腿已经变成宝石,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等奈布过来。
他们再度拥抱,奈布撇嘴道:“你变成宝石后可真是硌手不少。”
“我也很嫌弃我这幅样子,连主动走上前拥抱你都做不到。”杰克嘴角弧度不变分毫,仿佛这种惩罚对他来说并不痛苦,“我要走了,奈布。”
“我会陪着你的。”奈布想了想,等待的空白时间太压抑,“我给你唱首歌吧。”
他的声音很清亮,唱的是一首永恒族里自编的歌谣。他改了词,歌里是清风、晴空、红玫瑰,就像是他顶着威压走过荆棘,抬眼与杰克四目相对的初见。
“艾玛,你为什么要哭?”艾米丽等艾玛平静下来后擦掉她的眼泪,嘴角是无奈的笑容。
艾玛看向自己手中紧攥的一张白纸,不明白自己的激动是为何,也忘了自己为谁而哭。只是心头霎时空落落的,抬头看艾米丽也红了眼眶。
“传说神的遗址中心开满了永生玫瑰,本都是清一色的红艳似火,但有一株玫瑰是烟灰蓝,像一个人的眸色,伴生在神最喜爱的一株玫瑰旁。”
“这是真的吗,我都没有见过真正的蓝玫瑰呢。”艾玛很是好奇,“再说都是红玫瑰,怎么辨得出哪株是自己最喜欢的?”
“世界上那么多棕发碧眼带雀斑的女孩子,艾米丽不还是只认准了你一个吗?”玛尔塔满不在乎,又催促道,“然后呢?”
“自然生长出的蓝玫瑰就只有遗址中的那一朵,‘相守是一种承诺,相遇是一种宿命’是蓝玫瑰的花语。如果花朵有灵,那么这对伴生花肯定情谊深重,至于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嗯,再容我想一想。”小多布森以此结尾,惹得听众十分不满。
“什么,居然是编的?”
“太浪费感情了!”
小多布森笑着安抚听众的心情:“哎呀,都说是传说了,别那么较真嘛。不过遗址中心有玫瑰是真的。”
“你去过那里?”威廉闻言被挑起好奇心。
“家父去过,你们要是好奇也可以去瞧瞧。我先去赶集了,回聊啊。”小多布森说完便又急着赶早市去了。
极东之地,有风拂过神迹中心的玫瑰,泛起阵阵海波。与众不同的便是一株双色玫瑰,红与蓝并立绽放。
天地间响起一声轻叹,只是为这一株玫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