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圆圆

🌟祝大家除夕快乐，新的一年更加开心快乐！

奈布是一位不老巫师，这件事我们已提及多次。他与不老巫师们——也就是永恒族人们一起生活在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

本来这个族地荒废已久，但是在奈布的号召与伊莱的支持下他们又回到了这个只有美梦中才能好好感受的故土。因此为了庆祝回归，他们很自然地开宴会到半夜，如果不是精灵族们没有陪他们狂欢，他们可以玩通宵。

宴会主角之一奈布·萨贝达接受晨光的召唤，勉勉强强从梦中醒来，身旁摆着的一个多余枕头上平整没有一丝褶皱。暂时不去想自己床上为什么有两个枕头，奈布的肚子已经在不舒服地抗议了，大脑也很不清醒地回放昨晚的记忆。

啊，简直是晕死了。他发誓，在下次准备睡上三十年之前他再也不会喝那么多酒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细究也是无用功。

虽然自己是永恒族，喝酒也让他尝到“减寿”的滋味。

洗漱后他拖着步子到了艾米丽的房前，房门微敞，有粥的香气飘出来。奈布推开门走进去，便见威廉和艾玛趴在餐桌上俨然一副灵魂出窍的状态。裘克坐在威廉旁边头慢慢往下垂，要碰到桌面时又像撞了弹簧一样抬起，一头红发都没那么张扬似火了。

艾米丽理所应当在熬粥，玛尔塔和玛格丽莎在洗昨晚的盘子。奈布扫了一圈:“伊莱呢？”嗓子也是有些干涩的。

“他不太能喝酒，昨夜很早就回屋了，去喊他吃早饭吧。”她自然地回头看了一眼，惊道，“哭了一晚？”

本来神飞天外的玛尔塔也强打精神回头看:“没睡好吧，眼睛肿了。”

“一玩起来就收不住了，这习惯倒是被刻在骨子里了。”玛格丽莎嗔道，眼疾手快地接住从玛尔塔手里掉出来的一个盘子，“算啦，你也去桌上趴着吧，不要再强撑了。”一双黑曜石笑起来亮晶晶的，带着担忧。

领了艾米丽的吩咐，奈布便去找伊莱。刚想叩开伊莱的房门，一股古老久远的力量就弹开他的手。危机感附上他的脊骨，熟悉的感觉让他想到神的玫瑰园。

不敢耽误，他跑到窗口喊道:“伊莱！你还好吗？”

窗后什么东西的影子一闪而过，伊莱推开窗:“奈布，现在你可以从门那儿进来了。”

门口的禁制消失了，他推开门进了伊莱的卧房，年长的永恒族嘴角带着和煦的弧度转身，眼罩上的衔尾蛇圈起一个在盯视他的符号。

“刚刚是有神降临了吗？”奈布这话问得极其肯定。

“是另一位神明，”伊莱没有否认，“祂的一缕意志帮我修复一些不可逆的伤害。”他将兜帽摘下，白与褐色在发间交织。原本停在他身上的时钟不知何时快步走了好几圈，带来了意外的衰老。役鸟也颇倦怠，立在伊莱的肩头上耷拉着眼皮，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伊莱的脸颊。

“是预卜先知的副作用吗？”看他又把兜帽戴上了，奈布眉头紧锁。

伊莱轻轻颔首，语气刻意带着轻快:“已经好多了，本来我是白发苍苍的样子，是吾主的恩惠让我的状况好转。是不是用了挺久的时间？那我们快去用饭吧，不然黛儿又要催了。”

透过眼罩奈布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伊莱想要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的迫切心情，只好道走吧。

伊莱在他身后没来得及放松就见奈布又转回身，那口气卡着不上不下。这柄尖刀烟蓝的眼眸刺向他，他差点就以为奈布察觉了什么。然而视线在下一刻软化了:“伊莱，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说出来。虽然你能预卜先知，但我也不希望你自己背负太多了。”

先知有点哭笑不得:“奈布，我觉得你才是背负太多的那个人呢。”况且这事在没有万全准备之前他还真不能说给别人听。

缝补过的嘴角成了一条平直的线，而后抿起一个弧度:“毕竟我还勉勉强强是个前辈，要尽自己所能照顾一下他们。”

“好啦好啦倔脾气，我们快去吃饭吧。”伊莱说着想推奈布走，奈布现在还不敢试他这个小身板，提步和他一起去艾米丽的住处。

大家都没什么精神地围坐在桌前，用过早饭以后精神便也高涨多了。这时玛尔塔就有空和奈布好好交流切磋一下，几人也做好看戏的准备了。此时又来了“不速之客”:

“有、有人吗？克利切和瑟维回来了！”

听得这句话，永恒族们都拥出门去，一人一句或是插科打诨或是关心照顾。晚归的克利切和瑟维被围在中间，混乱下也不知该应谁的话了。

最后骚动平息了一些，奈布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而且传信鸟也不回信？”

瑟维解释:“我们魔力虽然在你们之中不算上等，在人族也是上乘，因此在人间行事也少楽几分顾忌。昨天传信鸟过来时我和克利切在进行魔术表演，本想表演结束回信，谁知本来安静的观众席在看见传信鸟后就骚动起来——这场表演居然没几个观众，而都是那国的魔法卫兵。”

“我和克利切想快速解决他们，但是陷入了他们的阵法。里面有两位魔法高深之辈，被禁锢住的我们也是瓮中之鳖，以为就这么完了，想要自尽的时候……”

瑟维说到这里被克利切打断了，看来他是真的很震惊，忍不住插嘴接着说:“结果那些人——那些卫兵和魔法师被按了暂停键，定住不动了。离我们最近的那个人，我看见他的身体崩析分离，化成了一朵玫瑰花，其他人也都是这样！”他眼睛那么亮，带着点后怕，那场景又重现在他的眼前，“你们没有见到真是太可惜了，瑟维这个骗子的魔术技巧也是瑰丽绚烂了，可是震撼力远远不及那片玫瑰！”

骗术师从他的话中提出对自己的夸奖欣然接受了，唇边笑意在克利切回头看他时收回，真心实意道:“我能用的、及我见过的所有魔术甚至魔法都不及那一幕，实在是太完美了。”

“之后我们怕节外生枝，就赶紧跑回来了。真不知道那群人怎么盯上我们的。”克利切恢复常样，最后小声嘟囔。

众人为他们这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捏了把汗，威廉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吵吵嚷嚷了一会儿便让他们先回自己屋里休息了，奈布安心之余却有另一个词语浮上自己的心头——“玫瑰”。

他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植物，偏这个词勾了他的神，让他闲下来之时便把它想起了，而且没来由的泪水就蓄满了眼眶。

另外一位听完他们的事迹而怀了心事的便是伊莱，他注意到奈布的异样，于是前去试探:“奈布……”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问句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看见对自己流泪一无所知的奈布，对他突如其来的感伤感到手足无措。

“伊莱，我忘掉了一块很重要的记忆，欺骗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奈布平静地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想问他的名字，他却藏在雾里不告诉我，像是同我赌气，因为我忘了他。”

先知的心情在役鸟的帮助下勉强平复，他把奈布即将触碰到的答案咽下去，那双烟灰蓝的眼睛却是在追问他:“我说的对吗？”

伊莱斟酌着词句:“奈布，你确实忘了，但是我现在不能直接告诉你答案。要么你自己找到，或者时间到了它会自己揭晓的。”

“谢谢你，”奈布得到答复，笑得很明朗，“原来我的感觉没有错，这就让我很高兴了。”

次日他同艾玛和艾米丽去了人间集市——其实是他执意要去，她们两个便跟上了。玛尔塔她主族内事务，看奈布像是执着地要找到一个答案一样，让他早去早回。

集市里人挤人，一个卖花的孩子挤到他们跟前，艾玛天生就喜欢这些鲜艳动人的花朵，叫过孩子问这些花的价钱。

篮子里各种品类争奇斗妍，孩子盯了奈布许久，挑出一朵红玫瑰递到他眼前，那灼灼艳艳的颜色要把他的心给烧着了。

“先生，您买一朵玫瑰吧。您的命运中合该有这样一朵玫瑰的。”孩子眼神澄澈，不像是为了卖花而胡诌，倒像是神谕的传递者。

“奈布，奈布？”喊声唤醒了他，他早已泪流满面，为心里莫名空出的一块地方。

孩子将玫瑰塞进他手里，没挑干净的花刺好巧地扎破了他的手指。“对不起，先生，”孩子有些惶恐，“这朵花就送给您吧，它……他很喜欢您。”说完他又扎进了人堆，转瞬便叫人找不着了。

“奈布，你找到答案了吗？”艾玛没反应过来，但是艾米丽察觉到他的变化。

抚过花瓣，他无处安放的迷茫有了落脚点，渐渐平复了。

“我有点想他了。”明明名字也不曾记起，但是感情先冲破枷锁，在心底扎根。

希望这次答案被找到时，还不算太晚。

TBC